Opera Under the Lake
Novel
〈驚鴻回雪〉
《菊殘猶有傲霜枝》
《揚之水》
《幽曇宵》
《Endless Monster》
Single
〈江裡曾經有龍〉
〈海棠〉
〈洗凝脂〉
〈蘇三起解〉
〈現世安穩〉
〈絕色〉
〈墨染霜〉
〈霸王別姬〉
〈Le Ruelle de Magnifique〉
〈Amor Indigo〉
〈伊芳達〉
〈摸星星〉
〈喀哩啪嘰〉
〈鋼鐵高塔迴旋曲〉
〈住在馬德里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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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記
Αφυδατωμένη σκόνη
白霫鶻鷹
Carnevale
La Enchanteresse de la Lune de Sang
Сюита цилиндра
The Butler of Pl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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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貝庫
艾力克斯.亞多亞
Poetry
〈吐煙圈的仕女〉
〈Eurielle〉
〈鋼琴師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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Топпер
〈我在灰燼裡唱獨角戲〉
紅鑽石
◆ C.E.2031
雨,踩踏著優美的節奏,滴成流水蜿蜒過我的足邊,但那並不是雨聲──
隱約不清的樂聲在不知是遠是近的方向盪漾著,那鋼琴聲是一杯剛斟上的紅酒,朝著我舉杯而來,並輕輕晃動著,溫柔地將杯中的酒液喚醒,我忘了那是誰的曲子,不過從迷幻縹緲、少女夢囈似地的曲調聽來,是德布西的風格。
我趴在薄被裡,枕著冰涼又鬆軟的羽絨枕頭,身下鋪著絲質床單的雙人床隨著樂聲,以令我感到舒適的弧度來回搖盪著,我曉得自己正逐漸睡去。
而突如其來的一下輕震破壞了和諧的樂曲,就像是有隻大貓輕輕蹬足,溜上了我的床,還朝著我這兒挨過來,我曉得這不是什麼不請自來的大貓──是我那壓根不懂敲門禮節為何的妹妹奧利亞。
「我也要睡午覺了,分一點枕頭和被子給我。」她的語調就像霸道的貓兒占住主人的座位,還高傲地對著主人吟叫。
我繼續閉著雙眼,不怎麼情願地哼了一聲,挪出空位給她,她理所當然地扯著我的枕頭和薄被到自己身邊,床又晃動了一下,我可以想像到她很不優雅地躺了下來。她時常這樣,在我午睡時闖進來,佔走屬於我的私人空間,不過誰教她是我妹妹,我總是會下意識地順著她。
奧利亞又湊得更近了,用在我聽來不怎麼舒適的音量,對準我的耳際說話,她的聲音這回聽起來像是一隻在夜裡放恣啼歌的鴞鷹:「欸,以男人的眼光,你覺得我化什麼妝最好看啊?來一點小煙燻妝嗎?還是只戴假睫毛就好?我今天晚上要去聯誼會。」她喋喋不休地說著,絲毫不理會沒張開眼的我是否打算繼續午睡。
「妳太吵了,到底是來睡午覺,還是來打擾我的?」我並不想聊天或回答這樣無趣的問題,於是以一句含糊的呢喃打發奧利亞,我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將話說出嘴,接著我翻個身背對她,希望她會就此安靜地休息或是離開,但這通常都只能是「希望」罷了。
如我所想地,嬌縱如公主般的奧利亞從後方趴上我的膀臂,將手指擱在我的肩頭上,理直氣壯地再度開口:「來打擾你的,給一點意見吧,娜絲佳都不參加聯誼的,她根本不懂男人的想法。」
「妳不管化了什麼妝,長相還不都是那樣?」我照樣敷衍著奧利亞,就像是化做了絲質被單的一部分,癱軟著身體,任由她粗魯地扯動。
「不要又想裝死,我可是誠心誠意的在問你耶!聽見沒?」即使我只是隨口回答,她顯然還是生氣了,此刻的她應該是隻因為天氣過熱而倍感焦躁的鸚鵡。
我還是想繼續午睡,或是至少不受打擾地再享受一會兒自音響裡傾倒而出的那杯醇酒,不過我還是沒出口要奧利亞閉上嘴。
「聽見了。」我轉動身子,才懶懶地睜開雙眼,就撞見奧利亞用七分愜意、三分傲慢的神色望著我,她那雙灰色眼睛裡散發出的氛圍則是有些縹緲的,那是我們兄妹倆除了同樣的金髮灰瞳外,稍微相像的部分。
奧利亞高高在上地緊盯著我,我正要張口告訴她,無論是以兄長或男人的角度來看,她都壓根兒不適合在臉蛋上塗塗抹抹,床鋪卻在此時極度劇烈地震了一下,彷彿是整棟房子在剛才哆嗦了一陣,緊接著床鋪被從側邊翻起,我和奧利亞成了兩顆放置在斜坡上的熟雞蛋,咕溜溜地滑了下去。
「請問是索科洛娃小姐的家屬嗎?你是她的誰?先生?」
「女孩們!快回妳們的房間或是上課去,這不干妳們的事。」
一道道嚴肅的說話聲唐突地扎入我耳裡,一條接著一條招搖晃動的亮黃色封鎖線令我的雙眼刺痛不已,我面對著一名嗓音細膩如蠶絲,五官卻扁平得像張棋盤的女警,我被濃厚的血腥味塞住了喉頭,頓時答不上話。
女警就要耐不住性子似地,提高音量再次向我問話,我吃力地喘了一大口氣,又咳了好幾回,才說得出話來。
「亞羅米爾‧索科洛夫,她的哥哥。」我發現自己失去了平日那柔滑的嗓子。
我甩甩頭,忽然想起自己是為了什麼趕來這裡的,我在練唱室裡接到了一通被尖銳哭叫聲填滿了的電話,接著我就站在這間一片凌亂又人聲沸騰的房前了。
我像是短跑選手衝向終點線似地,扯開攔在腰際的封鎖線,一頭撞進房間,那瞬間我以為自己闖進了某名前衛藝術家的藝術裝置空間裡──我以正被野獸狂亂撕咬的心如此希望著。
靜置在房間角落的紅木書桌亂成一團,明顯被人大力搖撼過,應該放靠在桌前的椅子自成一格地遠離房間裡的任何一樣傢俱,地板中央一整片暗紅色的乾漬還殘留著激烈湧動過的痕跡,而它現在早已喪失了活力。我輕抬著眼瞼,看著古董鐘擺般搖搖晃晃的地面,我似乎花了挺久的時間,才甩開鑽至腦袋深處的暈眩感,視線追朔到這攤凝固血漬的源頭──奧利亞頸上那道深邃如地獄間夾縫般的裂口。
仰躺在床上的她彷彿是驚悚電影宣傳海報上的美麗人偶,如冬日霜雪般死白的膚色與衣物、床單上大塊大塊的深艷紅斑相互托襯,她那頭褐金色長髮狂亂地在臉蛋及胸前舞著爪,舉放在頭頂上方的雙臂僵硬得不像是少女的肢體,而是一對乾乾硬硬的枯藤,手腕處印著幾抹瘀痕。至於她臉上那微張著唇的倔傲神情,似乎是在生前想要說出什麼咒罵的話,那句話卻還來不及出口,就給人捅破了喉頭,只得萬般不甘地閉上雙眼睡去,在頸間徒留下兇手彎月般的嗜血笑容。
媽的!究竟是誰會有如此惡劣低級的點子,把奧利亞弄成這個樣子?倘若這稱作藝術,那麼下手的傢伙完完全全是個毫無美感可言、猥瑣不堪卻又自詡為前衛主義的瘋子、神經病!
不過是注視了幾分鐘,我就再也忍受不了她這副悽慘的模樣,我的喉中湧起一股酸酸澀澀的怪味,簡直像是有團腐爛的乳酪正在我的胃裡頭溶化,令我感到極度噁心,我忽然虛弱得整個身子開始浮飄,雙腳就要搆不到這片沾滿深紅色泥濘的地板。
這是我見過奧利亞最為醜陋失禮的姿態,而且可能有不少人都看過她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了,至少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的警察們都看見了,更遑論那些在我進來前聚集在封鎖線附近的女孩們,我拒絕承認眼前著這只既汙穢、又散發出稠重腥味的人偶是我的親妹妹──髒透了。
比起現在,奧利亞九歲那年,摔在被海水浸濕的沙坑裡,帶著滿身灰沙及一頭黏膩濕髮朝著我衝撞而來的樣子,都還得體許多了,那個小女孩才是真正的奧利亞。
那年夏天的奧利亞全然是個天真而不懂淑女禮節的小丫頭,像隻暴躁的小肉食動物,但至少是個活生生的人兒,會笑、會跑、會說話,更會無視我的一臉不情願,將小沙桶塞進我的彎臂間,要我到潮汐裡替她撿拾貝殼;而無聲息地躺在我眼前的這個,不過是出自某個低品味藝術家的異樣仿品罷了。
但我仍不由自主地朝床的方向蹌踉走去,跌在她身旁,小心地搖著她冰冷的手臂。
「妳這樣很難看。」我猶如一條在水面下換氣的愚笨鯨魚,吃力地深呼吸了幾下,擠出一句就連自己聽來都深覺毫無意義的話。
我的四肢末梢瞬間涼透了,彷彿我只不過是碰了碰她,靈魂就要飛脫而去,被牽引到她正無處可棲的靈魂身邊,若是真能夠這樣,我必定會問個清楚,是哪個從瘋人院裡逃出來的失心變態這樣對待她的?
「是誰幹的?奧利亞!是誰對妳做這種事的?他媽的……那個變態、下賤傢伙,操!」我撥開奧利亞臉上混凝著血塊的髮絲,不住咒罵,我自腦袋深處聽見了幾聲狼在撕開獵物前所發出的低嚎。
我正浮腫著的腦袋中逐漸浮現一片紅色玻璃紙般的剪影,剪影在經過一隻無形的手擠壓了數次後,變成了一張帶著奸滑下巴及濃密鬍渣的男人樣貌,我從未看過那個男人,也無法確定世界上是否真有這號人物的存在,但我盲目地認定了這張臉就是可憎兇手的面目。
那名長相令我作嘔的男人在一襲朦朧的微光之中,將衣著整齊的奧利亞壓在床鋪上,拿著某樣利器,朝不斷彈跳著身體,極力反抗的奧利亞頸上劃去──整個畫面都佈滿濃厚的鮮紅色。最殘忍的並非兇手那揮動利器的動作或是血霧飛濺的聲音,而是在這默片般的短促畫面裡,她無法發出任何哭喊或是求救聲。
混帳、人渣!憑什麼這樣剝奪她的生命!奧利亞不過是個率直自我的年輕女孩,她絕對擁有生存下去的權利,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捍衛她的生存權,但我並不是上帝,僅身為一個無助凡人的我能替她做的,不過是拿出手帕,試圖為她擦去臉蛋上的汙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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