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高塔迴旋曲〉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叫做奧賽村的小村子,村旁則有一座奧賽森林,森林中央聳立著一座銀色的高塔——以鋼鐵造成的高塔,高塔遠比森林中的樹木高出許多,相當顯眼,從奧賽村的房屋中往森林的方向望去,就能看見這座高塔了,村民們稱這座高塔為「鋼鐵高塔」。
這座高塔完全被鋼鐵緊密地包覆著,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只穿著盔甲的煙囪。高塔的向外開口只有兩個:一是塔底的大門,冰涼而光滑的大門表面沒有任何的把手或是裝飾可以作為施力之處,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打開這扇大門;二是塔頂的小窗,村民們常常看見一隻蒼白的小手從窗內提起鋼鐵製成的窗門,而出現在那窗小小的開口之中的,是一名灰髮灰眼的少女,每當她坐在窗口前,總是用著那雙空洞無神的灰色眼睛,像是在發呆似地,自高塔中眺望奧賽村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 沒有人知道少女的名字、從哪裡來、為何會住在高塔之中以及她在眺望的是什麼。 奧賽村的村民對這名神秘的少女感到十分好奇,於是有一天,一些村民們趁著少女提起窗門現身在高塔頂樓時,聚集在高塔前觀察她。少女只低頭看了他們一眼,就繼續眺望遠方,等到天黑後她就關下窗子了。 到了隔天,少女一如往常打開了窗門,從村中看見她的村民們再度來到高塔前,他們試著和少女說話,和她打招呼、詢問她各種問題,但少女都只是面無表情地、用冷淡而缺乏情感的語調回應他們。 少女會回答「今天天氣很好對吧?」、「妳一個人住在高塔上不會無聊嗎?」等無關緊要的問題,但從不回答她的名字是什麼、從哪裡來、為何會住在高塔之中這些問題。村民們也邀請她走出高塔到村中參觀,但少女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這讓村民們更為好奇了,他們天天來到高塔前,伸長了脖子和她說話談天,但日復一日,還是沒有人能夠從少女口中問出答案或是讓她走出高塔。 直到某天,一個出門旅行的鐵匠揹著他的工具經過了鋼鐵高塔,看見了高塔中的少女和聚集在塔前的奧賽村村民們。 對這樣的情況感到好奇的鐵匠向村民詢問,村民們無奈地搖搖雙手,告訴鐵匠,他們每天都在設法說服這位神秘的塔中少女走出高塔,但至今都沒有成功。 聽完村民的敘述後,鐵匠決定試著進入高塔,他拿出工具,在光滑無一物的大門表面焊接上一只把手,接著握起把手往旁邊用力一拉,大門就向一旁滑開了,村民們歡欣鼓舞地拍起手來,鐵匠在村民們的掌聲和歡呼聲中走進了鋼鐵高塔的塔底。 高塔內部和外牆相同,覆滿了冰冷的鋼鐵,圓形的塔底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道用厚重的鋼鐵板組合而成的樓梯,沿著牆面向上旋去。 鐵匠沿著樓梯向上望去,樓梯一直蜿蜒到好高、好高、幾乎要觸碰到塔頂的位置,樓梯的終點處是一道圓弧形的鋼鐵圍牆,圍牆上出現了一張蒼白而驚恐的小臉。 在塔頂的少女嚇壞了,因為從來沒有人進入高塔過,她小心翼翼地將臉藏在圍牆後頭,只露出一雙看起來和鋼鐵一樣冷冰冰的灰色眼睛。 鐵匠抬起頭詢問少女:「塔頂上的少女啊,請下來讓我看看妳好嗎?」 少女面無表情地盯著鐵匠,搖搖頭。 於是鐵匠嘆口氣,離開了高塔。 過了不久後,一位打算前往大城市批貨的商人也經過了鋼鐵高塔,看見了高塔中的少女和聚集在塔前的奧賽村村民們。 村民同樣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商人,聽完村民的敘述後,商人決定進入高塔看看,他打開大門走進塔底後,沿著樓梯向上望去,看見了躲在圍牆後的少女,少女也正在瞧著商人。 商人抬起頭詢問少女:「塔頂上的少女啊,請下來讓我看看妳好嗎?」 少女面無表情地盯著商人,搖搖頭。 商人便開始用他從商多年的口才和少女攀談,想要將少女哄騙下來,但他花了半天的時間說話,少女都沒有上當。 於是感到口乾舌燥的商人嘆口氣,離開了高塔。 一段時間過去了,這回經過鋼鐵高塔的是一位正在流浪的小提琴手,他也看見了高塔中的少女和聚集在塔前的奧賽村村民們。 村民再次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小提琴手,聽完村民的敘述後,小提琴手決定也進入高塔看看,他打開大門走進塔底後,沿著樓梯向上望去,看見了躲在圍牆後的少女,少女也正在瞧著小提琴手。 小提琴手抬起頭詢問少女:「塔頂上的少女啊,請下來讓我看看妳好嗎?」 少女面無表情地盯著小提琴手,搖搖頭。 小提琴手便開始演奏起他最拿手的曲子,希望能夠用美妙的音樂將少女吸引下來,但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演奏音樂,少女都沒有被打動。 於是手指變得僵硬的小提琴手嘆口氣,離開了高塔。 最後經過鋼鐵高塔的,是一位剛打了勝仗、正帶著軍隊走在歸國路途上的王子。 配著金色寶劍、穿著銅色盔甲的王子騎在黑色馬匹上,撥開額前的紅色瀏海,抬起臉仰望著高塔中的少女,少女也注意到了王子,但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瞄了王子一眼,很快就把目光移開了。 王子和前三個人一樣充滿好奇心地向奧賽村的村民詢問這位少女,村民們把前三個人的情況告訴了王子,王子聽完村民們的敘述後,拍了拍胸膛說:「讓我把她帶出來吧。」於是王子在村民們充滿期待的目送之下走進了高塔。 站在塔底的王子直接仰頭望向躲在塔頂圍牆後的少女,她依然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王子看。 王子朝著少女大喊:「塔頂上的少女,讓我走上塔頂把妳帶下來吧!」說完他便大步踏上了階梯。 在鋼鐵建成的高塔中,溫度隨著時間不斷變化,白天時塔內充滿了熱氣,熱得發燙的塔壁和樓梯灼傷了王子的手腳;到了夜晚塔內則變得寒冷無比,凍得王子忍不住渾身打顫。但王子沒有說出任何抱怨的話,只是不斷抬起膝蓋,奮力地一步步往塔頂爬去。 在爬向塔頂的途中,王子好幾次邊抹去額頭上的汗水,邊從樓梯間探出頭對少女說:「我就快要到達了,請再等等我。」 少女也一直躲在圍牆後看著王子,每當王子伸出頸子向塔頂看去,總能看見那對不斷望著他、深處卻只有一片虛無的灰色瞳孔。 → Pag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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