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霫鶻鷹
〈烏刃煞魂〉 金華商行魔刀現世,南宮秋泊執鐵筆嚴待,血刀御門首霸道親臨,霎時赤炎狂燎原,獅步豪懾眾,揮臂試魔刀,刀起刮肅風,烏影煞騰天,盡掃萬人市街,橫遍翊州繁城。
魔刀上戾氣憑御門首使刀氣勢襲進觀望人群,一招一式間刀刃斬風而行,風鳴似刀下亡魂哀嘯,就連白狄璽遠躲在人群後頭,也給那狂厲氣勢震得心口一縮。 白狄璽也看過姊姊練劍,一揮一掃銀鋒輕颯,轉腕劃劍花,草人心窩細梗飛灑,仍劈不散姊姊眉翅間悲羽愁積。她在一旁揶揄道姊姊果真討厭練劍,老苦著臉,姊姊回她的話卻令她哽語,寒霜結上心頭。 「我不是厭惡,是悲傷,我練的武功,都是取人命用的,剛才使的招--招招致命。」姊姊冷慨沉入夜風而去,揚手向前,鋒芒一閃,草人被削去半截。 姊姊與御門首的身手自是全然不同,一是倨傲大獅霆力步伐震響大地,一是隱息孤鷹盤旋於空尋隙俯擊,而其中足以手刃人命的勁勢如此相似,姊姊賺得的銀兩、魔刀的響亮名聲,都是浸血舐肉無數而來。 白狄璽涉身江湖時日已長,見過多少刀光劍影,血花洋灑,人命休去,親眼見識了才知曉江湖紛爭遠比她想像的撩亂。繡娘織布,圖樣再繁複總有其序,而正邪對立、門派干係、’名利糾葛,卻是千絲萬線穿無章法、雜色花斑疊覆重重,何止外人難看透這幅情仇繡畫是如何織就,身在其中者恐怕也分辨不清。 一如她不解在鳶茹鎮那夜師兄為何而發狂,自個又為何要跑上前去介入,在群眾裡見著師兄,想起那窒掐住咽喉的手勁,她僅淡漠望過一眼,沒多做招呼,遑論上前過去。 見過世事荒謬,她並不怪師兄下手,也瞭解師兄的手與姊姊師傅的刀刃並不相同,前者無意,者後有心,只是止不住自個性命成人枷鎖,又只能任人隨時宰割的恐懼。 江湖上人人且揮刀弄劍,或為高遠抱負、或為汲營私欲、或為逞兇揚威、或僅為保住自身而取人性命,而她向來不敢使人見血,但要是繼續深涉,自個是否也將有親手刃去他人性命的那日? 白狄璽這一恍惚,御門首已然擱下刀離去,客棧管事正來商請人手去伺候,殷華自願上前去,她覺這兒事端已去,正想隨散開人潮而去,又望見賽克爾濟步伐跟上管事,身影消逝前,朝她遙遙盼目,她也越過人群,踮足提手輕揮做道別,才別過身離開。 當日夜寐間,白狄璽夢見自個揮出銀標劃開一幢黑影的喉頭,血泉滿濺她臉龐衣裳,瞭然了當年姊姊動手殺人的惶恐與覺悟。 →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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