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Enchanteresse de la Lune de Sang
〈獵物之歌〉 一方破舊農舍孤立在田埂間,稻草鋪成的門板正在夜風中吱嘎怪叫著,細微的抽噎聲自農舍屋頂的隙縫滴滴答答地漏出,空曠的茅房角落斜斜頂著一只長梯,微弱的光線自長梯終點悄悄流洩,映照在樑木上的三枚疊影乍看之下就像是魔鬼的爪印。
一對蓄著柔軟金髮的身影依在淌著白淚的蠟燭前,罩在他們上頭的是茅房的三角尖頂,虛弱的火光隨著哭聲不安定地扭動,彷彿只要呼吸得深些就足以令它熄滅。其中一名少女趴在對方膝上,斷斷續續地抽咽著,腳邊的深紅裙擺散在蝕了洞的木頭地板上,她的臉龐被深掩在一襲粗布藍裙間,只見返照出一圈橘金色光環的長髮熟成麥穗般地鋪開。 「沒辦法了……克里斯--這次真的沒辦法了……」哭泣的少女緊緊揪著對方與自己同樣慘白的雙手,在淚水交織間無力地呻吟。 燭光托高了另一只充滿疲憊的臉蛋,克里斯汀的視線正恍然垂吊在半空中,胸口前的繫帶被凌亂地寬解開來,曝出大片清瘦而平坦的胸膛,微微帶黃的奶白色肌膚上沾染著幾斑紫紅痕跡。 雖然被喚著男性名字,但克里斯汀除了膀臂顯得比伏在膝上的少女寬闊得多,以及缺少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柔軟胸脯外,細緻精巧的五官與及腰的波浪金髮令他看起來活脫脫是個女孩。 克里斯汀回握少女的雙手,指尖重重地摩娑著她手背上的紋理,而少女抖抖披散著的長髮,坐起身來,兩張幾乎無異的臉孔便如同照鏡子似地相視,少女右頰上的黑痣就像只不過是鏡面上的一點汙垢。 少女瑟縮著肩膀,語句零碎地嚅囁:「白天的時候我去找了神父,他、他摸了我的身體,說要用來交換他的幫助,我太害怕……就逃回來了,我沒有辦法……你一直那麼難受……天呀!主人剛剛是不是又找你了?」少女抽了口氣,以驚慌的眼光數著克里斯汀肌膚上的印痕,慟哭得彷彿整個人都要崩解成碎塊。 「妳說什麼?神父對妳做了什麼?克莉絲汀?妳怎麼了?」克里斯汀邊追問著,邊焦急地探看少女的身體,那副毫無遮攔的眼神正確認著她蔽在衣物下的軀體是否完好。 克莉絲汀搖搖頭,那雙在克里斯汀與搖曳燭光間不斷飄忽的眼睛裡依然滿是驚恐,她捏了捏克里斯汀的雙手,經過幾次深深吸吐後,哭聲才慢慢靜了下來,細瘦的燭火也隨之逐漸燒得飽滿。 「我尖叫了,他怕被在外面的修士發現就放開我了,他沒有下手,可是他說……我不讓他碰的話,他就接受男爵的要求,把我指成魔女……」克莉絲汀像是擔心被外頭的夜色聽見似地悄聲訴說。 「真令人作噁!虧妳那樣相信他,居然是個老色鬼!不要再去教堂了,那裡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克里斯汀抿起雙唇,將克莉絲汀的手抓得更緊了,兩人盤錯著的指節都泛起了紅澤。 而克莉絲汀失溫般地顫抖著,放聲哭喊了起來:「可是怎麼辦?那個男爵是出了名的粗暴,我不要跟他走,我會死掉的……連神都不救我們了,不會得救的!」她癱軟在克里斯汀身上,哭嚎之中的絕望與來自她眼底的淚水一同放肆地漫開。 「別亂說這種話,屋子裡的那個變態硬是進來我的身體那麼多次,什麼下流的事情都做過了,我也還是活著,每次感覺快要死了的時候--就會清醒過來了。」克里斯汀決絕的眼光望進克莉絲汀被掩在淚霧中的湛藍瞳孔,他的聲音很輕,卻斷然如獵人的利箭。 「我知道你的痛苦,所以我好害怕!克里斯……我一定是快要死了,我們呼求了那麼多次,天使一次也不來……」克莉絲汀失盡所有力氣般,整個人緩緩由克里斯汀的肩頭向下滑落,細得幾乎不可聞的呢喃聲在她唇裡糊成了一團。 克里斯汀閉起雙眼又睜開,低垂著眉,百般無奈地聳肩,吐出了口涼氣:「妳別天真了,這個世界哪有天使,別再想求助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了。妳睡覺吧,我會醒著,天一亮我們就逃走,大家不會發現的。」他扶著克莉絲汀躺上乾草堆成的床鋪,接著在她身旁也平躺了下來。 「要是逃不走怎麼辦?」克莉絲汀不安地問著,而克里斯汀將她的手掌提到兩人鼻尖,雙眼在燭火下晶亮得有如剛磨利的匕首刀尖,「不逃走的話總有一天會死在他們手裡不是嗎?睡吧,時間到了會叫醒妳。」 「嗯,你不要放開手。」 「好,我不會放開的。」 兩人的雙手牢牢環扣在一塊,宛如相鄰樹木的盤根,就此交融為一體,永不再分離。 蠟燭在寂靜之中燒得越來越矮,最後呼出一縷細煙,悄悄滅去了光輝,而清脆的鳥鳴自茅屋上方響起,捎來外頭星空已沉,旭日將升的信號-- 克里斯汀爬起身來,雙手仍然與克莉絲汀的相互緊糾,她還熟睡著,兩道乾去的透明淚痕清晰地烙在她雙頰上,克里斯汀鬆開一手,正要將她搖醒,茅屋下方忽然人聲騷動,乾草發出腳步踩過的沙沙聲,陣陣摩擦聲向著屋頂攀升而來,一張成年男人的面孔闖進了兩人的狹小天地,緊接著更多陌生男人先後洶洶擠了進來。 「是哪一個?」帶頭的男人粗聲問著,驚醒了猶在睡夢中的克莉絲汀,她與克里斯汀同樣驚疑地看著他們。 「右臉頰上有黑痣的那個,神父發現了她的邪惡,同胞呀!到了日當正午的時候,就讓她接受審判!」 幾個男人前仆後繼地上前細瞧兩人極為相似的臉孔後,就越過克里斯汀的推拒,將克莉絲汀從他身後奪過,拖米袋般強硬地撂在地面上,有雙手甚至狠狠扯著她的長髮,引起她高聲尖叫。 「啊--克里斯--救我!」克莉絲汀慌亂地踢動雙腿掙扎,但身子還是一路被往梯間拖去。 克里斯汀衝撞開攔著自己的男人,熊撲上那些抓著克莉絲汀的人影,一把掐住領頭男子的咽喉,指尖深深陷進對方頸間的青紫色脈動。 「邪惡的是那個手腳骯髒的神父!」他憤憤地喊叫著,被擁上來的其他人架離後,依然揮舞著尖利的十指,掀起雙唇顯露森森白牙,就像要將他們身上的血肉撕咬下來般,紅著雙眼環視眾人。 劇烈的碰撞聲與高亢的嚎叫聲在閣樓裡頭濃烈地交纏,即使竭力捍衛,克里斯汀終究不敵眾人的力量,不一會兒克莉絲汀就被拖出茅屋,押往日光升起的方向,被留下的只不過是克里斯汀自男人們身上刨抓下的幾點血跡。 → Pag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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