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utler of Plum
〈但願歌〉一片豔橘色的斜陽倚在斑駁的灰紅牆角上,從牆縫裡探出頭的小草懶洋洋地隨著河畔的晚風款身搖擺,那輕飄飄的模樣像極了不遠處的白色小窗裡頭,正忙著梳妝好趕赴宴會的少婦。
忽地一陣著急的窸窣聲,但少婦仍在窗框中妝點著唇色,那顯然不會是她華貴裙襬擦過草叢的聲響──穿著直條紋西裝短褲的身影在小草身旁大喇喇地蹲坐了下來,緊接著啪啦一聲,小草就軟趴趴地躺在怒氣沖沖的拳頭底下。少婦正在讓女僕替她插上珠光四射的髮簪,紅牆面向著的金橙色河水則如馬匹般一波接著一波自少年碧綠色的眼瞳前滾騰而過。 「維亞納家明明也是貴族,我父親是貴族,我才不要去別人家裡提鞋子!」身著鐵灰背心的少年氣急敗壞地對著河水大喊,頰色如同他修理清爽的紅棕短髮般熾亮,令灑在整條河川上的夕陽都黯然失色。 少年氣鼓著腮幫子,緊鎖生得紊雜的濃眉,收回沾了塵土的拳頭,在身側甩了幾下,接著撥弄起頭頂的紅髮,一簇簇火苗就這樣在他的掌心下燃燒起來,而遠處的日輪更加低沉,漸帶藍紫的天空恰好使少年指間的烈火燒得更豔了,宛如他胸中那顆因太過柔軟而受到刺傷的自尊心。 當窗中人偶般的少婦起身離開,昏黃的燈光熄滅,少年倚靠著的舊牆旁側隱隱傳來草叢被撥開的嘈雜聲,一襲百合白的衣裝悄悄溜進了深紫色的布幕前,替濃烈醉人的暮色帶來了得以喘息的清新。 少女烏亮的黑髮披洩在純白的洋裝身後,她眨眨與少年同樣鮮綠的雙眼,那對眼睛彷彿是由精靈仔細擦拭過的寶石,不斷閃動著月色般的光芒。 「薩卡瓦、薩卡瓦‧沃里多雷西!」她在少年還來不及轉頭望向自己時,就挨近了對方身邊,隨意地整整衣裙便蹲了下來,「這個給你,我趁僕人進花田採收的時候偷拿的。」她一手半掩著蜜桃般泛粉的臉頰,另一手將一株與她同樣純淨無暇的花朵塞進少年手中。 「咦?給我?為什麼要?」少年瞠大了眼睛,傻楞楞地一會盯著少女的臉頰,一會又將目光跳到那株白花上頭。 少年手中的白番紅花開得正美,幾片圓弧狀的花瓣中昂然立著黃色蕊心,即使因為微風而輕輕抖著,它的腰桿仍舊挺立如站崗在皇宮前的衛兵。 「我聽到母親說你明天要去莫倫特家工作了,真了不起。嗯……我該回家了。」少女低頭嬌笑了一陣,便像怕生的小鹿似地跑開了。 一輛寶藍色馬車滾著它的金輪,載著少婦的笑聲,朝街道的另一端駛去,少年獨自坐在夜色裡,這下延燒著的不再是那頭紅髮,而是少年猶帶稚氣的臉蛋,而他緊握著的花朵正對著他嫣然綻放。 「了不起嗎?」少年小心翼翼地捧著白花,撓著頸子走往回家的路。 牆邊被壓扁的草株緩緩爬了起來,深藍色的河水則繼續咕嚕嚕地向前邁進,銀白色的月光在河面上織著點點粼光。 →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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