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Enchanteresse de la Lune de Sang
〈La Belle au Bois Dormant〉 睡美人 從前從前,在霧氣繚繞的森林之中住著一個邪惡的魔女,傳說凡是進入森林的人--
雪色冬季將盡,覆藏起整座森林的氤氳還未消散,如同吉普賽女人的面紗,後頭的蒼翠時隱時現,鳥兒啁啾之間偶爾附著少女模糊的吟歌,只需提起手指一勾--一腳踏進霧氣裡頭,就能欣賞她神秘之下的動人面容,周圍村民人們卻又恐懼於去揭開她的蓋紗--這可是一座住著魔女的森林。 他們總是說那瀰漫了整個冬季的白霧是魔女設下的陷阱,若踏進去了將被迷霧所困,男人將一去不復返,被魔女獻祭給她的魔鬼;女人幾日後能夠平安離開森林,卻不再是原本的她,而是成為魔女的同類,替她尋找獵物。 即使包圍森林的霧氣越來越稀薄,後頭的林徑已經清楚可見,仍無人敢試圖進入窺視。 一頭黑色狼犬不畏懼人類口中的陷阱,大步走入氤氳之中,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翠綠的小徑深處。 步入樹林間幾尺之遠,艾力克斯抬起前腳,化回人類樣貌,他拍去雙手掌上沾的濕土和落葉,逕直走過只有一人寬度的小徑,沿途茵綠在他的舊黑絨褲邊沙沙低語,從樹底下鑽出的白兔也不躲避他,越過小徑沒入另一邊的草叢。 等剩餘的雪都融入土壤,薇薇安栽種的花田開始綻放顏色的時候,屋外就會飛來蝴蝶了。艾力克斯與周遭同樣鮮綠的眼眸一邊垂眼瞥向小徑上含苞的植物,雙腳一邊漫不經心地踏過無比熟悉的路。 他初到這座村落的時候,曾被看顧旅店的少女見到他接近森林,她戒慎恐懼地告誡他絕不可踏入森林,否則會成為裡頭魔女的俘虜,從此以後他總是變作魔物的樣子進入森林以避免村人起疑。 他苦笑了起來,早在少女的善意提醒之前,他就已經成了魔女的俘虜,那是比造成現今一切的開端更早、更早以前-- 金光忽然扎進艾力克斯的雙眼,他眨眨眼,午後斜陽刺穿了霧氣,照在沒有茂密枝葉遮蔽的木屋屋頂及門扉前,他走上前推開門進屋。 屋裡的窗簾正被束起,陽光如同一大束金黃鮮花被投入窗櫺,落在桌面上,落在椅腳邊,也滿滿地落在躺於長椅的少女懷中。 艾力克斯感受到心臟正隨著自己的詫異猛力一跳,他走近躺椅探看,薇薇安正闔著雙眼,身上蓋一條他秋天時做的羊毛毯,手裡握著草結,膝上也放著一些打好的草結和幾束顯然今天才折下的青草,她頭正靠在枕緣,長髮是淺金的綿雲,落了幾絮在地上。 薇薇安大多時候都只在她的閣樓裡睡,看樣子是不小心睡著了,艾力克斯再湊近幾步來到躺椅前,要將她抱去閣樓裡。 當他彎下身環抱熟睡人兒,一股芬芳自薇薇安纖細頸上漫開,如同新鮮花瓣被柔風輕輕捧起,送入他懷裡羞怯地廝磨,那正是她種在窗外的雛菊清香。 艾克力斯近看她被陽光照得瑩透的臉蛋,兩扇睫毛上頭盛滿光線,閃耀猶如掛著晨露,純潔無辜地朝上凝望,彷彿一碰就消逝於指間的溫度,微微呼出吐息的紅唇則是等待暖風吹撫的花蕾,嬌豔嫵媚地勾弄人來採取深藏其中的甜蜜。 艾力克斯蹙起眉頭又舒開,想起在一個他待在藏書室裡讀完的故事,故事裡也有這樣的一個美人--這不就是因詛咒而沉睡不起的澤蘭丁娜嗎? 他緊緊摟住沉睡的人兒,並非按照原本的意思將她抱起,而是往下傾近身子,艾力克斯依稀記得故事中的特洛伊勒斯無法將愛人喚醒,既然如此,他在此時做些什麼也不會被發現,他趨向她徐徐呼氣的唇瓣,吸汲它的甜美。 柔軟纖弱的花瓣在艾力克斯熱烈的深喚下緩緩綻開,薇薇安的睫羽搔著他闔起的眼瞼,他將這當成了她在睡夢中的挑弄。 馨香正濃郁,卻被胸口上頭突如其來的推力撥散,一股溫中猶帶沁冷的力量朝艾力克斯頰上揮出清脆響聲。 「滾開!齷齰下流的傢伙!」轉醒的薇薇安又抬起腳將艾力克斯重重踢開,如同她嫌惡的神情絲毫不留情。 刺痛在艾力克斯頰上迅速蔓延,而他無暇安撫,退得遠遠地向薇薇安道歉:「抱歉,我……」他立刻發覺面對她的怒氣,自己無可辯解,只得沉默下來。 薇薇安已經坐了起來,用衣袖擦著唇,草結和草束全散落到她腳邊。 「呵……真不愧是同一系的血脈,你就跟那個老男人同樣讓人覺得噁心……看到你在屋子裡就讓我作嘔……就連午睡都不能安穩。」她一字一字慢慢說著,語氣輕得像悄悄滑動的蛇,冰冷而輕藐,水藍雙眼裡的笑意則銳如凜冬裡的尖冰,「你出去。」 即使捉摸不了她,艾力克斯也十分清楚能舒緩她怒氣的只有順依她,他黯然轉身,再度打開門扉向外走去,回頭將門掩上時,他從門縫間望見薇薇安從躺椅上站起身,羊毛毯子被她隨手扔在地上。 艾力克斯在森林裡游走了半日,細想在藏書室裡翻閱過的那些成人故事,毫不意外地察覺自己也如同裡頭的主角,深陷於虛幻的美好之中,而掀開來後只有令人寒慄的殘酷。 而有一位勇敢的王子穿過濃霧進入了森林,在走過看不見陽光的路之後見到了魔女…… → Back
|